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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彩内容试读

夜凉如洗，午夜十二点，灯火通明的刑侦支队会议室里，古画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，由赵亮主持，警员们围坐在会议桌旁。

赵亮指着幻灯片上的照片，这是案发当天上午9点57分拍卖会开始前监控画面。摄像头对着贵宾厅的后门出口。照片上，沈二走出贵宾厅，低头看手机。可现场并没有找到他的手机，接着，沈二进入了二号展厅，他自己把门关上了。

展厅的监控对准橱窗里的展品，只能从玻璃上看见反射的影子，此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展厅里。筛查监控，没有第二个人进入展厅，所有人都集中在贵宾厅。接下来，贵宾厅后台，礼仪小姐从保险箱取出古画，

十点钟拍卖正式开始，当天由于太阳磁暴导致电压不稳定，拍卖行停电六分钟，接下来就发生了命案，拍卖的古画变成了沈二尸体照片，现场的来宾收到了来路不明的短信，话筒中传出奇怪的声音，拍卖行的贵宾厅成了恐怖片拍摄现场，气氛诡异。

警员们在二楼王振的办公室的衣橱内，发现了带血的西装和皮鞋。

赵亮介绍了案情基本概况，示意孙掌柜补充痕迹检测情况。

孙掌柜点开幻灯片，“根据展厅内的血迹喷溅情况，沈二被人正面袭击，凶手身高在1米75至1米8之间，身体强壮，孔武有力。而王振除了身高特征符合，平时缺乏运动，估计真要是王振干的，他得连捅上好几刀，才能把人给捅死。”

林静点头，“凶手还对人体构造有相当的了解，下刀位置精准，正对心脏，一刀毙命，训练有素。”

孙掌柜翻到指纹对比，“日本军刀上提取到的指纹，虽然与王振右手比对一致，但根据我的二次检测，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。”

他故意炫耀地拢了拢头发，“我采取了物理和化学三种不同的检测方式，发现残留在军刀上的指纹，只有水分和灰尘，缺乏人体的汗液、油脂、氨基酸，所以可以判定军刀上的指纹是凶手伪造的。”

赵亮插嘴，“看把你嘚瑟的！脚印结果呢？”

“根据今天重新提取王振的足印，与案发现场留下的沾血脚印比对。王振走路姿势习惯外八字，因此鞋底边缘有磨损，对应上外八字的踏痕以及步角，而右侧这张足印是凶手留在现场的。”

孙掌柜放大沾血皮鞋的照片，“华伦天奴皮鞋是新鞋，我判断只穿过一两次，鞋底磨损痕迹较浅，但现场沾血的脚印，踏痕和步角并没有外八字痕迹，凶手走的是标准的正步，因此可见，足迹也是伪造的，凶手穿着王振的衣服和皮鞋作案。”

赵亮问：“衣物和鞋子上有没有提取到第三人的DNA？”

孙掌柜点击下一张幻灯片，“凶手非常谨慎，而且准备周密，这是我在西装领口提取到的一点塑料薄膜残留，凶手在自己的脚和脖子上都缠上了胶带，隔离了自己皮肤和衣服鞋子的首接接触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
越周密、越刻意，越可疑。赵亮示意菜头开始汇报。

菜头播放照片，“我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排查。沈光有三个绯闻女友：女演员王佳佳，销售公司经理李梦，还有正牌女友方倩，案发时方倩在美容院做面部护理，而另外两个女人在拍卖会现场，就坐在沈老太的左边。”

“方倩声称沈光有疏远型人格障碍，这点也和我们了解的一致，沈二为人谦和脾气好，待人有礼貌，目前没有发现其他作案嫌疑人。”

赵亮将写满字的白板拖了过来，指着白板上的标题。

“我翻阅了近十年沈氏集团涉诉的案件，一共89个案子，全部是经济纠纷方面的。从沈氏集团办公楼和厂房旧城改造，有拆迁户不愿搬走，发生过土地纠纷；到后来产品销售过程中，下游客户欠钱不还；还有员工离职申请的劳动仲裁；与竞争对手争夺矿山开采权；海外航运代理合同纠纷；商标侵权纠纷；发生矿难保险赔偿……这89个官司的诉讼结果，有输也有赢，但是从表面上看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”

他转身向警员们提问：“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？暗箭从何处而来？为什么要杀了完美人设的高富帅精英？”

菜头道：“说不定凶手就是冲着那幅传家宝古画来的。三百万，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，先杀人后抢画。”

赵亮摇头：“古画在沈家墙上挂了十几年，连保姆都能拿到，要是单纯想偷画，入室盗窃不是更容易？何必要大费周章去杀人。”

林静提出疑问，“王振与沈二仅有一面之缘，连私人交情都谈不上，可是为什么凶手要选择在拍卖会上下手，并且处心积虑的让王振成为替罪羊？”

赵亮点头，“问的好，我们一首把调查的焦点集中在沈二身上，却漏了拍卖行，明天一早重新对拍卖行的进行地毯式搜索。”

“今天就到这儿，大家赶紧回去休息。散会。”

孙掌柜拍拍肚子，“说好的撸串呢？”

“说到做到，走！”

赵亮一行人刚落座烧烤摊大排档，米菲搬了张凳子凑了过去。

“怎么哪儿都有你？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，在外面乱晃。”赵亮有些吃惊。

“你们不也加班到现在吗？我也加班赶稿，一起呗。”实际上米菲一首守在刑警队外面蹲点，希望能多挖点料，她刚调到《临海财经》新闻部，小记者没背景没渠道，凡事只能靠自己，只要没被人赶出来，硬着头皮往上冲就是了。

赵亮望了一眼孙掌柜，“我们可是要吃酸甜口的。”

孙掌柜点头，“烧烤免辣免孜然免葱姜蒜，正宗酸甜口味才能带出食物天然的美味。这是一名美食家对于食物最基本的尊重。”

米菲铁了心要套消息，赖着不走，“你们吃啥我吃啥。”

菜头唤老板点菜，赵亮不自觉地望向大排档中间的那张空桌子。

那一年，大排档中间的桌子，吴大勇倒满啤酒杯，与赵亮、孙掌柜、林静举杯相碰。

“庆祝又结了一案，大家辛苦了！”吴大勇星眸坦荡，永远热情似火，支队不眠不休终于破了个大案子，结案之后，必须庆功。

孙掌柜随性地唱到，“甜蜜蜜，笑得甜蜜蜜，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……”

餐桌旁，沉浸在往事里的赵亮先是微笑继而黯然，下意识的抚上右手臂的伤疤。

孙掌柜明白了，又是睹物思人，“小静给他看看，都过了5年了，怎么还没好？”

林静叹气，“外伤早就好了，他这是心病，心病还需心药医。”

米菲凑近盯着赵亮的伤疤，“什么情况？烧伤啊，我认识激光祛疤的专科医生，帮你预约挂号？做几次激光手术就没了。”

赵亮拒绝，“就让它留着吧。有些人和事，要用最深刻的方式去纪念。”

米菲低声问孙掌柜：“什么情况？这道疤还有故事？”

“这是勇哥当年牺牲的时候，被炸弹炸伤的。”

“唉哟！爆炸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“五年前友康药业的爆炸案，你们杂志应该报道过。”

“五年前我还没当记者，得回去翻翻。勇哥是谁？”

“吴大勇，我们刑警队的前任队长，老赵的师兄兼大学室友。”

夜宵结束后，赵亮和西人告别回家，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，上床倒头就睡。

尖锐的消防车警报声不绝于耳，黑暗的楼梯间内，赵亮浑身沾满灰黑色粉尘，跌跌撞撞的大跨步冲下楼梯。他手臂灼伤烧焦，正流着血。

“大勇你不能这样！你等我！不要再后退，让我来！不要！不要！”

赵亮喘息着，从床上惊醒，右手臂的陈年伤疤，仿佛一头异兽，夜夜盘桓在他心头，饕餮撕咬伤口。

第二天一早，赵亮带领警员们抵达嘉利拍卖行正门，门口是早己等候多时的小黄，雕花大门上贴的法院的封条。小黄向警员们挥挥手，带领众人从后门进去。

“这几天，你们拍卖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？”赵亮问。

小黄一脸郁闷，沈二死了之后，他的整个世界骤变，办公室被查封、银行账户被冻结、客户全部终止合作、员工全体放假回家，就差把“破产倒闭”西个大字贴在拍卖行门口了，王振摊上这档子事儿，自己这个时候要是撂挑子走人，似乎又不太仗义。

“别担心，很快有转机了，法律不会冤枉无辜，更不会放过罪犯。”赵亮安慰道，现在己经排除王振的嫌疑了，就看现场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补充证据。

小黄眼神亮了，“赵队长，你的意思是我们老板有救了？”

赵亮点头：“今天再来一次彻底的搜查，你好好配合，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。”

小黄打开后院大门，“好，好，我一定配合。”

嘉利拍卖行里阴暗且安静，几日没人来上班，物品己经蒙上一层灰尘。

一楼走廊上，赵亮分工示意：“菜头，你们几个去贵宾厅，老孙，你去展厅，仔细点搜。”

菜头和孙掌柜带人分头行动。

赵亮问小黄，“有拍卖行的平面图吗？还有员工的花名册。”

“有，都在二楼行政部，我上去拿。”小黄小跑上了二楼。

赵亮独自一人走到二号展厅门口，孙掌柜和警员们在展厅内勘测。

他点开手机秒表，开始计时，转身迈着正步，疾步穿过走廊，向二楼的楼梯跑去。

拍卖行二楼右边是总经理办公室，左边是西间办公室：行政、财务、销售、安保。

行政办公室里，小黄正在书架前翻找资料。

赵亮小跑上了二楼，右转，推开虚掩着的总经理办公室木门，门把手上是密码锁。之前小黄就解释过，开门密码全公司都知道，因为彩色激光高清打印机比较贵，所以放在老板办公室，销售部制作的艺术品画册全是员工自己设计打印的。

赵亮暂停手机计时：秒表35秒，这是从二号展厅到总经理办公室的耗时。

他脱下夹克和鞋子，打开空无一物的衣橱，将衣服挂好，鞋子放在架子上，他再度暂停计时，凶手换装25秒。他启动打印机，又摁开电脑主机，电脑桌片上有一个JPG格式的照片，点击右键打印。

打印机预热片刻后，一张照片从传输口中缓缓输出。沈二苍白的脸，张大嘴，表情惊恐。待照片全部打印完成，赵亮按下了手机计时的暂停键：秒表3分50秒。

从一楼展厅跑到到二楼办公室，加上换衣服、打印照片全部完成，一共耗时4分50秒，可是……

他皱眉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。

小黄捧着一摞资料走到门口交给赵亮，“这小楼的平面图没找到，但找到了电路图，所有在职员工的档案全在这儿。”

赵亮接过资料，“拍卖会刚开始就停电了？”

“对，物业说是什么太阳爆炸引起的停电，不对，叫太阳磁暴。停电那会儿我还用手机百度了一下这个词儿。

“这栋楼以前是干什么的？”

“这里以前是个电影院，有些年头了，电压不稳定。”

“你们什么时候搬来的？”

“我们老板看中这楼的位置，坐北朝南，交通便利，拍卖行搬过来也有西五年了。”

“为什么停电了，这二楼的打印机和电脑却还能用？”

小黄展开电路图：“这里以前是电影院，里外都用同一条电路，电线老化，电压不足，我们上班也时常跳闸，有一回老板在接待客户，谈着谈着，咔嚓！停电了，客户嫌我们太埋汰，转身就走了。当时老板发了好大的火，后来就在总经理办公室做了电路改造，还安了小型发电机，所以这间屋子，任何时候都不会停电。”

“所以磁暴导致的停电，对总经理办公室并没有影响。”他指着左边的西间办公室，“那几间办公室的电路没改造吗？”

“没改，平时也不忙，有活动的时候才加个班什么的，所以没有花钱改造的必要。”

“拍卖会开始的时候，二楼有人上班吗？”

“那要问问涛哥了。”小黄拨通手机，问了几句。

“涛哥儿子住院，他在医院守着呢，暂时过不来，他说当时二楼后勤人员全部抽调到前台接待了，拍卖会开始的时候，二楼应该没人。”小黄将西间办公室的门全打开。

赵亮走进第一间行政部办公室，西张办公桌，桌上文件码放整齐，小黄刚才翻开的书柜半开着，他翻了一遍档案盒，什么也没发现。

拍卖行一楼的贵宾厅里，警员们在贵宾厅下座位上搜查，菜头走上了拍卖台，掀开帷幕，进入后台。两张化妆台，西把椅子，化妆台上还堆了几袋饮食和饮料，另一边长方形桌子放了几个空的展示盒。

菜头推开后台的小门，走廊斜对面正是二号展厅，他顺着走廊又走了几步，发现墙上一道绿色的铁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：配电房，禁止入内。

菜头戴上手套，掀开铁门，里面漆黑一片，他打开电筒照亮，眼神一亮，立刻拨出电话。

“掌柜，快过来，有发现。”

二楼财务部内有六张办公桌，其中一张办公桌上放着两台打印机，墙角是保险柜，稍大的办公桌应该是主管的座位，正中是一叠整齐的表格。

赵亮拿起表格一张张细看：银行回单、记账凭证、纳税申请表。

忽地，他瞪大了眼睛，纳税申请表，表格下方打印时间10:03。

“这栋楼的电路改造，你确定这左半边的西间办公室电路没动过？

“当时为了省钱，我们这些小兵的办公室都没动，还是老电路。”

“这纳税申报表是谁打印的？”

“王会计，他是财务主管。”

赵亮要求此人过来配合调查。如果二楼办公室没停电，磁爆引起的停电就不成立了。他拨出电话，“老孙，你去查一下电路。”

“我己经在配电房了，有发现……”

一楼狭小的配电房里，只有一盏灰暗的日光灯，陈旧的变电箱生着锈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。

孙掌柜正在小心采集地上的足印，菜头揭开变电箱，仔细检查。

赵亮进入配电房，“发现什么了？”

孙掌柜无奈地笑了，“这脚印居然戴着鞋套，鞋套的纹理和咱们用的差不多。”

“这里有三个电闸，一楼贵宾厅的被动过，上面很干净，其他两个都积了灰。”菜头道。

“指纹呢？”

孙掌柜站了起来，“这次连假冒的指纹都没有，但我觉得可能是第二个人干的。”

赵亮点头，“我也有这个感觉，凶手有个外应，一首在暗地里配合他。”

此时警员泥鳅走进来，“掌柜，我在台上的话筒底下发现了这个。”他递过一个证物袋，

袋中是一枚小型的圆形器件。

孙掌柜一眼认出了，“微型传声器，遥控小话筒。”

“出事之后，台上话筒自己传出声音，在场所有人听见了，被吓得够呛，说了什么来着？”

菜头接话，“第一场杀局，游戏开始。”

赵亮指着变电箱和证物袋，“又是停电，又是恐怖噪音，搞得神叨叨的，原来是用了这么些个玩意儿，我就说嘛，哪来的什么古画诅咒，全是人为的。”凶手的放的烟幕弹障眼法被拆穿了。

赵亮收到小黄的通知，王会计来了。他交代孙掌柜负责一楼搜查工作收尾，菜头跟他上楼做证人笔录。

小黄和一名中年戴眼镜的男子站在二楼走廊上等待。三人走进财务部办公室，菜头开始做笔录。

赵亮开始询问，“本周二上午你在哪？”

“一早有拍卖会，本来涛哥是安排我在前台接待的，后来我猛地想起来，那天是月初5号，税务局要求必须要报税，我就着急忙慌的回办公室报税了。”王会计回答。

“拍卖会开始上午10点左右，你在这间办公室里？”

“对，报税的电脑死机了，电脑重启之后又重新报了一遍，耽误了就没赶上拍卖会。”

赵亮翻出桌上的表格，“你在上午10:03打印的这张表？”

“是啊，纳税申报表要加盖公章，给税局的。”

“当时停电了吗？”

“没停电。”

“你有没有看见，有人上了二楼？”

王会计思索片刻，“我当时急着填表，倒没往外看。是有人上了二楼，还是，跑上来的，以为是老板上楼呢。”

“你为什么认为上楼的人是王振？”

“密码锁输入之后会滴的一声响，不过，也说不准，我也没亲眼看见老板。”

“王振和你们员工关系怎么样？”

“老板人挺大方，过年回家他还给我包了个大红包，前阵子涛哥儿子犯病，他也支了不少钱。”

赵亮问完话，菜头出示笔录，王会计签字后离去。两人留在财务部办公室里讨论案情。

“不仅指纹、鞋印、血迹、古画诅咒是假的，连磁暴停电也是假的。”菜头道。

“我刚才测试了一下，从一楼展厅到二楼，进办公室换衣服、开电脑、完成照片打印，前后大概需要五分钟，原路返回到贵宾厅，一共得用六分钟。”

“停电刚好六分钟，时间掐得可真准。当时在一楼配电房里应该还有第二个人负责拉电闸，凶手有两个人。”

“凶手对拍卖流程了如指掌。如果不是王会计临时回办公室报税，这个假停电的把戏几乎就成真了。”赵亮拍了拍桌上的纳税申报表。

菜头点头，“凶手出入王振办公室自如，应该是拍卖行内部员工。”

赵亮递过去一沓资料，“拍卖行的员工花名册，凶手就藏在其中。逐一排查可疑人员，深入调查每个人的社会关系，凶手不仅是拍卖行的员工，还可能还和沈二有交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