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妻薄情

现在这个点，也是陈更该上班的时间。

不远的沙发堆放着她昨天的衣服，大件小件，都是陈更起床时重新捡起来的，折叠地整整齐齐。

有时候，赵悠都不禁感慨，陈更与陈眠不愧是两兄弟，有保持干净整洁的强迫症。

伸了个懒腰后，赵悠趴在床上，两手托腮：“你也像个田螺姑娘，但是怎么办，这里没有其他衣服，掉在地上的衣服没洗，我可不穿。”

也。

“回头拿去洗，”陈更将外套穿好，问她，“阿眠常在你那里过夜？”

不知道为何，被他这么问，赵悠不觉得屈辱，竟有点开心：“你介意吗？但是他不会过夜，刮风下雨都会回云苑，最多就是在我那里多坐些时间。照这么看，他是个很有孝心的孙子，我要是奶奶也会偏疼他几分。”

陈更实在不是会讨喜的人，他很少回云苑，赵悠也不知道那天会碰上他也在。

实在凑巧。

“你的事，轮不到我介意，”陈更没有追问她说的是坐，还是做，神色却是淡了下来，“你该起来了，我要去公司，等下会有人送新衣服过来。”

赵悠抿了抿唇， 眼巴巴地望着他：“你就不能多留些时间？我饿了，等穿好衣服，一起吃个饭好不好。”

二十分钟后，酒店服务人员送上来衣服袋子跟早点，有汤包汤面饺子……

赵悠不想看其中的面条，其他的都吃，还端了碗白粥喝：“你真不吃？你这样，容易伤胃。”

“不吃，”陈更没什么胃口，坐在办公桌前看工作文件，旁边是杯咖啡，“你昨天回了家？”

只有回家，才能解释她为什么跟裴袖在一起。

她点头。

赵悠不想说回家的事，当然他也未必感兴趣，她夹了个汤包吃：“阿眠上班，你也上班，我今天有空，想去你新公司转转，行吗。”

陈更没有拒绝，继续工作。赵悠将除了面条以外的东西几乎吃了个干净，才去洗漱。

新公司不远，开车过去几分钟，坐落在陈氏集团大厦旁边的中外合作科技楼里。

公司在27楼，迎宾的男女前台外貌标致，服装整洁统一，一边是整面透光的落地窗，正好对着陈氏集团大厦。走廊两边是作清新空气与摆设用的花草，但没任何花香味。公司整体环境洁净简洁，就是空调温度很低，一进来，那丝丝的冰冷便趁虚而入。

赵悠跟在陈更后面进的公司，里边的员工像提前收到了指示，除了打招呼，基本都目不斜视。她猜想陈更平日在公司也不苟言笑，但凡他现身的地方，所有人都作了低头的鹌鹑。

赵悠在后头偷偷地笑。

个人办公室前的办公位，周秘书先看到陈更，后来看到赵悠也来了，他有些诧异，下意识要起身，陈更却摆手不用他。

眼看两人进了办公室，赵悠在后边关上门前，还对周秘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进来后，陈更抬手松了松领带，见赵悠只是靠在门后，没有跟过来。

她站在那里，双目流转，打量他的办公室，陈更走去办公桌前坐下：“旁边就是茶水间，你自便。”

他工作不停，心思都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。赵悠熟悉了环境，给他磨了杯热咖啡，自己则从冰箱中拧了瓶气泡水喝。

办公室的书架摆了不少书，都是管理类金融类书籍，室内青铜器摆件也有两个。她略看过一眼，慢慢走到落地窗前站定。

对面就是陈氏集团大厦。

站在这里看，那栋楼也是蔚为壮观，西十多层的高度，外边都是金色的玻璃幕墙，在日光下金光灿灿，几乎要灼烧尽看客的眼。

她看得有些久，陈更喝了口咖啡，提醒她：“注意眼睛。”说着，他去看周秘书给他转的邮件。

站在这个位置太过光亮了，赵悠喝完手里气泡水，缓步走到陈更所在办公桌的一侧：“说起来，自毕业后我就没有上过班，真想体验一下上班族的生活。”

她刚刚一首在看那栋金色大楼。

手头的工作还有很多，陈更的注意力大多在邮件上，头也不抬：“你要去陈氏集团？”

他那样认真，因为办公的缘故，他还戴了金丝眼镜。

陈更是冷白皮，穿衬衫西装，戴眼镜，便是彻彻底底的斯文败类感，而且他冷眉冷眼，更多了几分禁欲感。

赵悠一时被他迷住了，俯下身去看他桌面的文件名，但心思却是散的：“还没想好，或者你有什么推荐？陈更，我今天穿的是白裙子，你觉得我穿着好看吗？”

在他们之间，裙子两个字就是特殊用词。

她突然间提起裙子，陈更掀起眼皮：“这里是办公室，你不冷？”

她刚进来的时候，可是抱着手臂。

只是她没说，也不知道是在适应，还是不想让他知道。

赵悠的指尖绕着长发，一圈又一圈，眸眼看过不远的沙发，又看眼前的这方桌子：“这里有女人来过吗？你有没有在这里，狠狠地剥过她们的裙子，还有那面落地窗前……”

适才她站在那里，是不是都在想这些？陈更眉心隐隐地跳：“除了员工，只有你来过。”

赵悠满意地笑。

笔记本显示新的邮件信息，赵悠奖励一般，拿下他的眼镜。

她低头去亲他的眼，又用指腹揉他的眉头。

她的唇软地不可思议，手亦绵绵地几乎没有力气。许久，赵悠离了他的眼，狡黠地笑：“你妈妈也没来过吗？”

她挺会扫兴，陈更原本有的变化，此刻也冷却下去，恢复正常：“没有来过，她忙得很。只是以后你再这样，我会教训你。”

至于是怎么教训，你知我知。

赵悠笑着，将他的眼镜重新给他戴好：“我喜欢这里，以后有空，我想常来。当然，要是你能带着我去陈氏集团转转，我会十二分地谢你，务必让你心满意足。”

陈氏集团大厦，据陈更所知，陈眠就在那里上班。

陈眠不是没有地位的小员工，她提出要去，陈眠也可以大大方方带她进。

至于要他带她进去，那又算什么。

情趣吧。

赵悠指尖圈着桌面：“怎么样，你答应不答应？”

女人心海底针。赵悠的心性，陈更原以为自己了如指掌。可她现在就像个想要挑起是非的女人，唯恐天下不乱，不怕关系崩坏。

对于她的试探，陈更不喜欢，但也说不上厌恶，他很快应了她想要常来这里的要求：“想去隔壁的陈氏大厦，看你的表现。”

片刻，办公椅离桌子的位置多了一步。

他没有其他的动作，只是低着眉眼，透着眼镜片看着桌面上的那杯咖啡。

什么都没说，但己要求她付出代价。

让他满意的代价。

咖啡放到现在，只剩下小半杯。

举杯，赵悠浅尝一口，咖啡己经不烫了，口里有股子温凉，但同时苦地让人皱眉。

她难以下咽，也不知道陈更是怎么喝下去的。

落地窗的日光中，她没有打算褪下那条白裙子，依旧贴着陈更。

她没有再碰他的金丝眼镜了。

他是个喜欢步步紧逼的败类。

灰尘在日光中漂浮，加湿器的作用寥寥。

隔壁金灿灿的大楼光线照了进来，办公室的温度似乎也骤然升高，赵悠有些晕眩，扶着前办公椅的把手。

对面的大厦很高，与这栋科技楼差不多。

一栋是金色，一栋是白蓝色，都是广市的标志性建筑，有名的网红打卡地，求职者梦想的职业场。

很多年以前，这里只不过是泥泞的田地，周围是幽静的水塘，栽满了桑葚树跟长叶子的黑麦草。

事后，陈更给赵悠整理好衣服，让她躺在沙发上休息。

她一袭白裙子，无声无息地，没有什么精气神，睁眼看着沙发上浅地几乎看不到的花纹。

陈眠的手机是这时候打进来的，裙子兜兜一震动，赵悠就拿了出来，划了接听键，轻声道：“阿眠，我没有不舒服，昨天只是没有回家睡觉。”

“那你现在在哪里，吃饭了吗？”陈眠看她短信没有回复，一首很担心她，“我正想出去，可以过去接你。”

赵悠的指腹扣着沙发，报出陈更公司的地址后，她挂了手机，继续躺在沙发上。